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hgy818 · 注册时间: 2007-09-13 帖子: 1298

像戒除毒瘾一样戒除《色·戒》
——在昆明真善美书家“点评《色·戒》”学术圆桌会议上的发言

曾世逸

（原载大家思想网www.dajia123.com，转载请注明出处）

一、《色·戒》里的“色”是什么样的“色”？

很多人说《色·戒》很“色”，宣传者也以此为卖点，因此我想首先问问这个问题。我看的《色·戒》也是删节版的，但电影里面王佳芝的这一段话，应该可让我们明白《色·戒》里的“色”是什么样的“色”：

“我得像奴隶一样让他进来，每次他都要让我痛苦得流血，哭喊，他才满意，他才能感觉到他是活的，在黑夜里，只有他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我也要竭尽全力折磨他，我也只有想办法把他折磨得撑不下去，我要继续折磨他，直到精疲力竭，我崩溃......我多么希望能在我把他折磨得他身心撑不下去时，这时你们进来把他打得脑浆崩裂，溅我一身。”

由此可见，《色·戒》里的“色”不是一般的“色”，而是非常不正常的“色”，有些人称之为性虐待狂和性受虐狂的变态的“色”。除此之外，我们看到正常意义上的“色”了吗？好象没有。当然，这里有一个问题：这种“色”是不是有“情”作基础呢？以什么样的“情”为基础？

二、《色·戒》里的“情”是什么样的“情”？

很多人说《色·戒》是宣扬爱情，宣传者也说“色易戒，情难守”，还说“毁掉一个城市，成就一段爱情”，我们不妨问问：《色·戒》里的“情”是什么样的“情”？

《色·戒》里反映的是易先生和易太太夫妻之间的“情”吗？是王佳芝与邝裕民之间的“情”吗？都不是。《色·戒》里的“主情调”毫无疑问是王佳芝和易先生之间的“情”。这种“情”是什么样的“情”呢？也是非常不一般的“情”，非常不正常的“情”，它不仅仅是“第三者”之“情”，而且是为暗杀进行色诱而发生的“情”。

从电影里表现这个“情”的情节来看，好象这种情主要是因为“性”而发生的“情”，就像王佳芝说的“通往女人的心是阴道”；另外，就是易先生应王佳芝的要求送了一套别墅，又主动送了王佳芝一个大钻戒，这是什么样的“情”呢？好象是那种不那么令人称道的情，而是那种很世俗、势利甚至令很多人认为俗不可耐的情，更像今天很多傍大款、养小蜜那样的情。而王佳芝是被这样的“情”感动，即使我们可以理解这是真实的、正常的，也至少不能令人感动和同情，更谈不上尊重；如果我们进一步从易先生的角度来看，就更令人大呼“冤枉”了。王佳芝的上级说，他们派过几个女的去色诱易先生，而且都跟他上了床，只是因为暴露而被杀，由此可见一斑。因此，这里的“情”根本就不是少男少女们所追求的美好的爱情。

三、《色·戒》里的“人性”是什么样的“人性”？

人们常说，人性中既有天使的一面，又有魔鬼的一面；既有善的一面，又有恶的一面；既有幽暗的一面，又有阳光的一面。而在非常时期，更会极端地表现出这两点。应该说，这些在《色·戒》里都有表现：既表现了为民族大义而舍身报国的人性，如王佳芝（前期）、邝裕民等；也有为家仇而谋刺的人性，如王佳芝的上级；还有王佳芝为“情”、“色”而放走易先生，忘记民族国家大义并牺牲自己和同志的人性；还有汉奸和特务头子易先生的人性，甚至还有他“温情”的一面。但是，冷静想想，里面主要表现的恐怕还是王佳芝的人性及其复杂性和变化，最终表现的是她“毁掉一个城市，成就一段爱情”的人性。这种“人性”不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人性”，而是“若为爱情故，三者（指生命、朋友、自由）皆可抛”的“人性”。如果再联系上面的“色”、“情”，这样的人性，更多是人性幽暗、脆弱的一面，魔鬼的一面，或者如某些人所说的“动物性”的一面。

四、《色·戒》里的“汉奸”是什么样的“汉奸”？

电影里虽然表现了易先生这个汉奸、特务杀人如麻的一面，但更多是他温文尔雅、有情有义的一面，甚至还有令人同情的一面，特别是王佳芝所说的：他怕黑，他渴望真实等等。至少王佳芝是理解了他，同情了他。这样的汉奸，确实与我们原来所想象的很不一样，易先生这样的汉奸不仅不恐怖、不可憎，甚至还可亲、可爱，值得同情。

五、《色·戒》之“戒”是什么样的“戒”？

电影对此似乎没有明确的表态，留有悬念。但是，我看了这部电影之后的感觉是：它“戒”的应该不是上面分析的那种非常不正常的“色”、“情”和人性中幽暗、脆弱的一面，也不像是易先生这样的“汉奸”。如果我们进一步联系《色·戒》的宣传主调（如“色易守，情难防”、“真爱无罪”），以及“毁掉一个城市，成就一段爱情”、“通往女人的心是阴道”等经典话语来看，这样的结论应该说是站得住脚的。事实上，就我所读的范围之内，这次《色·戒》之争的争论双方好象都认可这一点，至少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那么，《色·戒》之“戒”是否就是要戒正常或更高层次的“色”、“情”，人性中高贵、坚强的一面，以及民族、国家大义呢？我无法下此定论，但我感觉，这部电影似乎有这样的嫌疑，正像有人所评点的“女性器官拒绝任何祭坛”。

也许更重要的不是电影本身想“戒”什么，而是客观效果或观众感受是什么样的。我看了这部电影的第一印象是：王佳芝放走易先生的行为可以理解，易先生这样的汉奸也不怎么坏，不那么可恶，而王佳芝很亏。有一女生说：如果是她，她也会嫁给易先生——自然不会暗杀他。当然也有的人认为，从电影里根本看不出为“汉奸”翻案的意思，其中对汉奸丑恶一面的表现也非常之多。

六、媒体之“戒”是什么样的“戒”？

电影的客观效果及观众的感受还与媒体有很大关系，而我们的媒体是怎么做的呢？我们看到的媒体对《色·戒》里那些非常不一般的“色”、“情”、“人性”、“汉奸”之类，不是“戒”，而是渲染、造势。他们“戒”的是对《色·戒》的批评，“戒”的是言论自由。因此批评的声音只能是非主流的，只能在某些网站、博客上热几把。而这样的媚俗，这样的“戒”，已是多年一贯了。

七、学者之“戒”是什么样的“戒”？

相比媒体之“戒”而言，学者之“戒”相对比较复杂。有的学者“戒”的就是《色·戒》所表现的那些非常不一般的“色”、“情”、“人性”、“汉奸”之类，“戒”的是所谓“极端个人主义”、“极端自由主义”、极端媚俗的东西；而有的学者“戒”的是所谓“泛政治化”、“上纲上线”及“道德家”的批判或“道德理想主义”之类的东西，“戒”的是政府管制。

在这次争论中，在我所见范围之内，这两种不同的“戒”似乎旗鼓相当。但如果我们把视野放宽，那么我们可以发现：二十年以前，我们的学者、媒体及社会，“戒”的主要是“色”、“情”、“人性”自私以及汉奸、老爷、资本家之类，还有“自由化”、“市场化”、“私有化”、“个人主义”之类；而近二十年，“戒”的则主要是“革命”、“崇高”、“思想改造”、“集体主义”以及“对人性的压制”、“异化”之类，还有“计划”、“管制”、“权力”、“国家主义”之类。

八、道德高调与道德底线

秦晖先生有一句话：“高调再高，苟能律己，慎勿律人，高亦无害；低调再低，不逾底线，若能持守，低又何妨？”那么，《色·戒》里面所表现的那些非常不一般的“色”、“情”、“人性”、“汉奸”之类，是不是逾了我们的道德底线呢？对《色·戒》的批评是不是道德高调呢？如果这些东西没有逾越我们的道德底线，那我们的道德底线到底在哪里呢？如果对《色·戒》的批评是道德高调，那么怎样才不是道德高调呢？

我不由得想起孙立平先生“道德底线失守”的问题，想起王力雄先生所说的生态底座、文化支撑和政权整合之三大危险，想起这些年很多人所感所呼的道德滑坡问题。现在，很多人可以理解王佳芝，甚至可以理解易先生，却不能理解邝裕民；可以理解赖昌星，却不能理解雷锋；可以理解胡长清，却不能理解焦裕禄；可以理解贪污腐化，却不能理解两袖清风；可以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却不能理解重义轻利、舍己为人；可以理解个人利益最大化、企业利润最大化，却不能理解为人民服务、国家利益至上；可以理解卖淫嫖娼、吸毒贩毒，却不能理解为国献身、舍生取义。

人们经常听到和看到的，不是道德高调或高调道德，而是道德底线一低再低，一破再破。

九、知识分子之“戒”与底线共识

或许，现在应该是我们，特别是学者、媒体进行反思的时候了：当我们不断地解构英雄、丑化先贤之时，是不是又在抬高小人、美化败类？当我们在呼喊“告别革命”、“躲避崇高”、“拒绝任何祭坛”之时，是不是又在为势利、庸俗、损人利己辩护？当我们调侃“五讲四美”、“八荣八耻”之时，是不是又在各种不道德现象面前失语禁声？当我们提出“像戒除毒瘾一样”戒除政府管制、道德理想主义之时，是不是又在像吸毒一样地媚俗，甚至放纵黄赌毒、假恶丑？当我们主张个性解放、自由、权利之时，是不是又在容忍贪污腐败、两极分化，却不能容忍别人追求崇高的自由、权利？当我们不停地破除道德高调之时，是不是又在放任我们的道德底线一再失守，甚至不停地破坏我们的道德底线？

我想问的是：知识分子到底应该“戒”什么？或许我们应该在这个问题上建立底线共识。且不说我们去呼吁什么，至少我们应该“戒除”什么——不应该再去破坏那些普世性的最起码的底线。

我想，我们应该戒除极端思维、简单思维，不应该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在对道德高调保持警惕时，更应维护道德底线，对不道德现象保持批判；我们不应该再在道德问题上失语，只关注制度问题或把一切问题归结为制度问题，而把道德问题留给别人、留给将来。这些年，这样的“伪自由主义”实在太多，负作用很大。现在，应该是我们戒除这种“伪自由主义”的时候了，是我们努力维护底线道德，而不是批判高调道德的时候了。

我们应该“戒”的，不是真善美，而是假恶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