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hgy818 · 注册时间: 2007-09-13 帖子: 1298

第二章 “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周恩来接到陈永贵的电话后，决定马上去见他。对于这个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起家的劳动模范，周恩来一直对他有着厚爱。

“总理，大寨遭难了！”陈永贵一见周恩来，脸色变得通红，他握着总理的手，哽咽他说：“我们大寨的贫下中农是紧跟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走的，但是有人不让大寨按照毛主席的办法走，他们要打倒找，我们向毛主席和党中央求救来了。”

“冷静些，永贵同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慢慢地说嘛。”

“从北京和太原来了一批所谓的红卫兵，高喊要打倒我的口号，他们和省委的一班人一样，也说大寨这面红旗是假的，他们煽动了几千人要揪斗我。这明明是往毛主席和你周总理头上抹黑嘛，我看他们是有阴谋的。贫下中农和广大社员都商量好了，他们要是敢动我，我们就要和他们拚了！”

这个识字不多的硬汉子，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犟脾气。周恩来很清楚，毛泽东就是喜欢这样的大老粗。不久前，他还在问：“大寨怎么样了，要和陈永贵打个招呼，站在小将这边来。”

周恩来微笑着对他说：“不好，不好，千万不能这样。红卫兵小将和革命的学生是为了保卫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即使有一些过火的行为，我们也要正确理解。决不能和革命小将对着干。你们回去可以学习一下毛主席在一九二七年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这篇光辉著作，懂得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怎样对待群众和群众运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中央正准备发一份文件，让各地的领导干部正确对待学生们。你可要带好头呀。

此刻的周恩来，已经完全掌握了毛泽东的意图和思路。作为总理，他决心当好毛泽东的助手。

从一九六六年六月一日。毛泽东决定广播和发表北京大学的所谓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亲自点燃了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后，经过一番较量，毛泽东和以陈伯达、康生、江青为首的中央文革小组已经占了上风。基本上控制了全国和中央的形势，红卫兵和全国各地的青年学生成了一股谁也不敢抵挡的潮流，或者说成了政治漩涡的最敏感地带。搞得不好，就会陷进去而不能自拔。

自《人民日报》发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后，又陆续发表《撕掉资产阶级“自由、平等、博爱”的遮羞布》、《做无产阶级革命派，还是做资产阶级保皇派》、《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等一系列社论，把整个运动推到了吓人的高潮…

一九六六年八月一日，毛泽东写信给清华大学附中红卫兵，对这个组织和他们所代表的行动给予了热烈的支持。他说：“红卫兵的革命行动，说明对于一切剥削压迫工人、农民、革命知识分子和革命党派的地主阶级、资产阶级、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和他们的走狗，表示愤怒和声讨，说明对反动派造反有理，我向你们表示热烈支持。”

后来，江青在中央文革小组的会议上说：“红卫兵是这场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新生事物，是毛泽东思想哺育下的青少年革命组织，但是刘少奇却在七月十四日对北师大附中工作组的指示中说：‘红卫兵是秘密组织的，非法的，我们不能承认。’这是屁话，反革命的屁话！我们就是要支持这样的革命小将，来个大闹天宫，斗他个人仰马翻！”

紧接着，一九六六年八月一日至十二日召开的中共第八届十一中全会和通过的决定，肯定了他们的一系列行动，并且确定了林彪作为毛泽东的接班人和党中央的唯一的副主席。同时，毛泽东的一张大字报，宣布了刘少奇和邓小平犯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错误。

周恩来经过认真的思考和选择，决心站在毛泽东的这一边，把这场大革命进行到底。

他竭力用他自己的行动和威严，给所有的干部和人员，说服他们不要和红卫兵及学生们发生对抗。他望着陈永贵的一脸迷茫的面孔，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陈永贵看。

陈永贵认不下来，周恩来只得让秘书给他读起来：

林彪、恩来、伯达、康生、江青：

此件已读，青岛、长沙、西安等地发生的情况都是一样的。都是组织工农反学生，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试以中央发指示。不要这样做，再发社论告工农不要干预学生运动。北京就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除人大调六百农民进城保郭影秋外。其他没有，以北京经验告外地。我看这种意见是正确的。

毛泽东一九六六年九月七日

陈永贵一听是毛泽东的指示，马上转变了态度，说：“如果是这样，我也支持学生们的行动，马上做贫下中农的工作，叫他们不要干预小将们的行动。不知道让不让俺们成立红卫兵，要是俺们也可以成立红卫兵，不见得比小将们的斗争精神差。”

周恩来“噗哧”一下笑了：“这样对了，永贵同志，你看，中央还有指示呢。”

那个秘书给他继续念道：“中央认为，主席的指示一针见血，指出了全国各地运动中出现紧张局势的症结所在。怕学生，调动工农整学生的做法是十分错误的。望各中央局、各省市自治区党委、中央各部委立即根据主席指示，对前段文化大革命进行总结检查，吸取教训，改进领导，为此决定：(一)、不许用任何借口和方式挑动及组织工人、农民、市民反学生；(二)、凡是发生挑动和组织工人、农民、市民反学生事件的地方，必须公开承认错误并承担责任，平息工农、市民同学生之间的纠纷，决不允许把责任推向群众；(三)、工人、农民、市民不要干预学生运动，相信学生中绝大多数是革命的，是能够自己教育自己的，对他们的言论行动有意见，可以向上级机关提出，不要直接同学生辩论，不要同学生发生冲突；(四)、各级党委负责人不要怕学生，不要怕工人，不要怕农民，不要怕群众，要放下架子站到学生中去，到群众中去，同他们商量问题，坚持走群众路线，坚持党的政策原则，坚持十六条，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问题，在北京有些负责人这样做了，效果很好。”

周恩来问道：“永贵同志，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陈永贵犹犹豫豫他说：“大部分听明白了，有些还有点不理解。但是，我一下子又说不清楚。”

周恩来哈哈笑道：”不要紧，可以慢慢地想，但是要执行。”

陈永贵鼓足勇气问道：“执行是执行，可是，对了，想不通的地方可不可以提？”

“当然可以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体就大胆他讲嘛。”

陈永贵说：“过去，党号召学生们要向工农兵学习，要和工农兵相结合。为什么现在不但不提，反而要我们不管他们的事情，不能干预他们的活动，他们却可以来造我们的反，这不是颠倒了党的政策吗，是不是我们党的政策有什么变化吗？”

周恩来想了想说：“永贵同志，你刚才所提的问题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当前的情况是复杂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有关文化战线上的革命，有关黑帮黑线问题，你们也不是能够马上清楚的，所以，暂时让工农群众不要介入学生的运动，这是正确的。不存在党的政策的变化问题。希望永贵同志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来。”

“这点请总理放心，俺们一定要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坚决和革命的小将们站在一起，好好地搞这场文化大革命，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陈永贵怀着满腹的疑虑和不解，离开了中南海，这时，周恩来也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从文化大革命以来，周恩来常常连续工作十七、八个小时，有时二十个小时不能合眼。办公室的电话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睡梦中，也不断地被江青、陈伯达和其他的中央领导人叫醒，爬起来就得去接见红卫兵和学生组织的代表。

各地都有大量的政治事件出现，都需要他的指示和处理意见，工农业建设方面的工作，也得他亲自出面处理。各地党政机关的告急，使他的整个神经不得不处于最紧张的状态。他感叹他说：“这场文化大革命呀，要使我整整少活十年呀。”

“总理呀，你看这些红卫兵和学生娃娃们真是不像话，把我们的干部们轻而易举地就打成了黑帮，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力，批斗会成了打人会，高帽子越戴越高，甚至做成木头的、铁制的，打人往死里打，斗牛鬼蛇神变成了肉体折磨，这叫什么革命呀！”

陈毅跑到总理的办公室，一进门就拿出许多的小报和批斗会上给所谓的黑帮照的照片，让周恩来看，他气愤地骂道：“这叫革命？我看就是流氓！土匪！”

“你小声点好不好！”周恩来瞪了他一眼，耐心地说：“我们在许多的场合下，已经讲过不准武斗，这里也可能有坏人捣鬼。但是，对广大的群众和学生来说，还是一个教育问题。我们不能抓住群众运动中的一些枝节问题，就否定了革命的主流嘛。难啊。到了这个时候，我才体会到社会主义革命的这一关，还真是不好过呢。”

是的，周恩来也有他自己的苦衷。说心里话，他并不赞成他们这样做。看到一些干部和所谓的牛鬼蛇神遭受打击的照片和动态材料，他也曾经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甚至他流过泪。

几乎每天都有各部委党委受冲击的报告送来，每天都有轩然大波发生。被批斗的当权派就是在红卫兵小报的报纸上——那一双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也使周恩来的神情感到焦虑不安。他们坐“土飞机”和反剪双臂强行低头的照片，很快就被外国和港澳地区的报刊所刊登，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

周恩来在会议上，几次讲过这个问题，不让红卫兵这么干，他呼吁：“你们要讲究斗争策略，不能搞武斗和变相的武斗嘛，那样只会被敌人所利用，你们懂不懂？”

“总理，你怎么老是给群众泼凉水？走资派和黑帮残酷迫害左派和革命群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为他们伸张正义，现在他们刚刚受到点群众的批判，你就说长道短了，难道群众连点过火的举动也不应该有吗？”在中央文革小组的会议上，有人指着周恩来质问。

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悄悄地对周恩来说：“你知道吗？江青这些人对你并不相信呀，当时江青跑到上海和张春桥、姚文元他们组织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时，江青就对他们和上海市委的人说：‘文章写成后，不能让周总理看，对他也要保密。’一九六六年二月，江青在上海组织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的时候，江青说：‘总理的那个革命化、民族化、群众化，是资产阶级也可以提出来的’，你可要当心呀。弄得不好，他们真会搞到你的身上。”

周恩来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很沉着地说：“只要问心无愧，只要对得起人民，就是死也甘心了。走自己的路，让他们随便说吧。但是，我一定要一步一个脚印，步步都要走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

这就是当时周恩来的真实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