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hgy818 · 注册时间: 2007-09-13 帖子: 1298

第十九 “总理，我们得多培养几个小将啊！”

当毛泽东一九六六年七月八日致江青的信重新摆放在周恩来的面前时，他突然间清醒过来，环视了一遍办公室的四周，只见江青和张春桥还是沐浴在明亮的日光灯下，四只眼睛微笑地紧盯着他，他们还在他对面坐着呢。

夹在张春桥右手指间的中华烟卷上的烟灰还停在那里不曾掉落下来。看到这种情况，周恩来深深地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所谓要总结重用林彪和陈伯达这类坏人的经验和教训，只是短短的十几天里做的梦了。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考虑好如何解释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是需要他周恩来密切配合了。

“总理呀，你可以作证，毛主席其实早就看出林彪不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主席当年给我的信就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江青的面孔含着某种焦急的笑容，这种笑容里息露出沉不住气的样子。“主席并不赞成林彪的许多观点，但是那时为了反对刘少奇，他不得不使用林彪。你好好回忆一下，主席和你当年谈话时还说了些什么。这样，才能回答全党和全国人民提出的许多的问题呀。主席的信在当时是不能和别人讲的，只能给我嘛。”

这位女人说着把窗户打开了一扇，清凉的夜风朝一直闷热的屋子里无声地吹了进来。

“现在，我们要维护主席的英明和远见的光辉形象，而且要用事实来说明这一点了。通过这次中央的批林整风汇报会，就是解决全党和全国人民对毛主席的信心问题。”张春桥由于连日的劳累，声音都嘶哑了，接着是一阵咳嗽和手中的文件掉到地下的声音。

周恩来全神贯注地重新阅读毛泽东当年给江青写的那封信：

江青：六月二十九日的信收到。你还是照魏、陈二同志的意见在那里住一会儿为好。我本月有两次外宾接见，见后行止再告诉你。自从六月十五日离开武林以后，在西方的一个山洞里住了十几天，消息不大灵通。二十八日来到白云黄鹤的地方，已有十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兴味的。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过七八年又来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他们为自己的阶级本性所决定。非跳出来不可。我的朋友的讲话，中央催着要发，我准备同意发下去，他是专讲政变问题的。这个问题，像他这样的讲法过去还没有过。他的一些提法，我总感觉不安。我历来不相信，我那几本小书，有那样大的神通。现在经他一吹，全党全国都吹起来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是被他们逼上梁山的，看来不同意他们不行了。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在我一生还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吧。……我曾在政治局常委会上读过几句。人贵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会议，我表示了对于朋友们那样提法的不同意见。可是有什么用处呢？他到北京五月会议上还是那样讲，报刊上更加讲得很凶，简直吹得神乎其神。这样，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们的本意，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我就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了共产党的钟馗了。事情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

周恩来很快想起来了，他说：“是的，主席的这封信，我在一九六六年大概是七月十一日到武汉时，第二天见到主席，主席就把给江青同志的这封信给我看了一遍。主席对我说：‘林彪同志在大会堂河北厅的这个讲话，我看了几遍，心里很不踏实。有些话很过头。但是，刘少奇也在催，林彪和陈伯达、康生都在催，不发下去，恐怕是交不了同志们的账。发下去，一定会引起不妥当的反映。恩来，你说怎么办吧。好在我给江青的信中已经表达了我的苦恼。看来，我这个主席的确不好干呢。’我对主席说：‘还是发下去吧，现在各地的同志们都要求看林彪同志的讲话，都对牛鬼蛇神的反党活动表示了极大的义愤，林彪同志的这个讲话，代表了相当的革命群众的呼声。’主席这才考虑发了下去。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主席当时是很为难的。”

张春桥显然是很激动的，他说：“主席给江青同志的这封信，我在上海时她给我看过了。当时我就感觉到林彪这个人作为主席的接班人，很难够格。别的且不论，仅是理论修养就过不了关嘛。我曾经把这个观点和一些当时认为是很可靠的同志讲了，后来才知道，这个人秘密地报告了林彪。林彪为什么对我如此仇恨，固然还有别的原因，但是他嫌我看不起他，是个主要的因素。”

“主要是妒嫉嘛，”江青说，“陈伯达就特别嫉妒张春桥和姚文元二同志。他对他们的仇恨就是由此而来。古今中外嫉妒摧残人才的例子很多呀。隋炀帝因司隶大夫薛道衡写了一句比他高明的诗句：‘空粱落燕泥’而妒火中烧，滥用职权把薛道衡杀掉了；战国名医扁鹊医术精良，看好了秦武王的病，秦太医嫉恨在心，借故把扁鹊于掉了；唐朝宰相李林甫见张九龄厉行贤能吏治，才智过人，便大放谗言，使张九龄遭到罢黜；战国庞涓、梁山泊的王伦更是这样的小人。自古以来，吹捧往往出自假意，但是嫉妒却是真情啊。”

周恩来听了半天，还没有弄清楚他们说了半天究竟是要于什么。他笑着问道：“说老实话，我也曾经嫉妒过林彪，是啊，他凭什么能在我们这些人的前面而张牙舞爪呢？但是，从革命的利益出发，我完全理解了主席和绝大多数同志们的心情。就是现在，我们再培养一个年轻的接班人，我也会举双手赞成的。请江青同志放心，我会和大家配合好的。”

张春桥说：“现在我们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还要解决党内一种论资排辈的传统观念。我最近研究了苏共党的历史，我觉得这是一个通病。斯大林当初也是十分为难。不破格地提拔一批年富力强的青年干部，就不能保证事业的继续，要提拔就必须得罪一部分老的同志们的传统观念。斯大林在俄共(布)第十三次代表大会上这样说过：‘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旧习气、习惯、传统和偏见是社会主义最危险的敌人。这些传统和习气控制着千万万劳动群众，它们有时笼罩着无产阶级各阶层，有时给无产阶级专政的存在造成极大的危险。因此，同这些传统和习气作斗争，在我们各方面的工作中必须克服这些传统和习气，并且以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精神教育新的一代——这就是我们党的当前任务，不执行这些任务，就不能取得社会主义的胜利。’到了联共(布)第一五次代表大会上时，斯大林又一次讲道：‘在我们生活中总是有某种东西在衰亡。但衰亡的东西不愿意轻易地死去，他们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挣扎，坚持自己的腐朽的事业。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总是有新的东西在生长。但生长着的东西也不是轻易地生长起来的，他们叫着、喊着，坚持自己生存的权利。旧的东西和新的东西之间的斗争，衰亡着的东西和生长着的东西之间的斗争——这就是我们发展的基础。’现在，我们党内出现了和当年苏共党内惊人的一致之处。这场斗争是不可避免的呀。”

周恩来马上说：“请放心，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和新生的力量发生对抗的。”

“这个我们丝毫不会怀疑。”江青说，“我们的意见是在这次批林整风汇报会上，把主席致我的这封信作为主要的文件发下去。同时由政治局的主要领导同志给大家做个解释，说明了为什么这些年来毛主席重用了林彪的原因。这也是我们批判林彪的一个重要内容呀。”

周恩来高兴地拍着桌子说：“好！你们的这个主意完全正确！在批林整风的汇报会上，我对主席的这封信可以做个全面的说明。使大家能够认识到，这次林彪的自我爆炸，实际上也是我们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胜利。通过对主席一系列重要文件的学习，我们的同志们会进一步看清林彪的真面目的。我对林彪的看法，就是经历了一个认识过程。凡是看一个人都有这么一个过程，谁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算命先生，怎么就能一看便知准是好人谁是坏人呢？总要有个过程嘛。毛主席的伟大和英明就在于他及时的识破了林彪，没有使他的阴谋得逞，这还不是一个伟大领袖的机智和果断之处吗？过点，请大家放心吧。”

姚文元在周恩来这里没有多说话，他只是陪着江青和张春桥整理文件。他指给她看毛泽东一些信里的典故和些句子的来源，他们又讨论了一会，立刻忙忙碌碌地准备会议的文件和材料去了。

这时，整个中南海沉寂在月光朦胧的夜中，细雨无声地滋润着这片神奇的土地。多少年来，这里就深藏着一个又一个的难解之谜。历来的宫廷争斗，都在这里写下了无数的痕迹。周恩来开完会后，用冷水擦了擦脸，这才感到头脑一阵清凉。他仔细地回想着这一段来的惊心动魄的斗争，对这块神奇的土地更增添了极大的兴趣。当初在天津读书的时候，他曾经遥望紫禁城的红墙绿瓦，发誓要根除那里的那种为权力勾心斗角的血腥争夺，现在他没有想到自己也终于成了这块土地上进行斗争的主角。当然，斗争的性质与过去是不大相同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他还是信奉毛泽东的那句话的：“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的哲学。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尽管这种斗争是艰苦的，也是残酷的，但是这种斗争将是决定我们党的命运的。”所以，只要是毛泽东亲自领导和发动的，即使是自己在一定的情况下不理解，他也要坚决地执行，从来不会在行动上有任何明显的反对……

一九七二年五月六是，中共中央发出了《关于召开批林整风汇报会议的通知》，指出：“为了交流和总结这一时期的经验，以利于进一步揭发和批判林彪反党集团的反革命罪行，深入开展批林整风运动，使全党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中央决定从五月二十日起，召开一个全国性的批林整风汇报会议，要求各省、市、自治区、部队军以上的单位和部门的主要领导同志参加。”

五月二十日至六月下旬，批林整风汇报会在北京召开，共有三百一十二人参加了这次会议。同批陈整风会议的主要方法一样，在开幕的第二天，周恩来就在会上作了讲话，重点介绍了会议确定的几个文件，这些文件主要是：《中共九届二中全会公报和九届二中全会以来毛主席的文章、批示和重要谈话》(共十二件)、九届二中全会以来的中共有关文件(共两本)、《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三)、《关于国民党反共分子、托派、叛徒、特务、修正主义分子陈伯达的反革命历史罪行的审查报告》和陈伯达的历史罪证、毛泽东一九六六年七月八日致江青的信。会议的参考文件是：批判林彪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军事路线的罪行材料、朱德、陈毅等几位老同志的书面揭发材料、李力群揭发林彪的材料和林彪写的《论短促突击》、关于中苏关系的十一问题。

周恩来举了举这些材料，严肃地说：“这些东西，都是最过硬的证据，充分地揭露了林彪和陈伯达这些人的反革命罪行。他们是要杀害毛主席的呀，是要杀害张春桥和姚文元之后再嫁祸于我们的呀，仅仅是没有设国家主席，林彪就要反目为仇，露出了他极其凶恶的嘴脸，这样的人怎么可交呢？现在确定的文件之五，是最重要的一篇，就是毛主席给江青同志的信……”

整个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周恩来。他对这些材料极为熟悉，看他的面孔和举止神态，就像一位处于茫茫大海之中却仍清楚地辨出方向的老人。

这时，在整个会场的后面，还坐着一个身穿军装但是没有帽徽的青年人，他那长得挺精神的身材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视。虽然他到中央开会已经不是一、二次了，但他身临如此重要的场面，总显得踌躇不前的样子，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起码，周恩来是对他有这种好印象的。这个青年人，就是王洪文。

“毛主席给我的这封信，已经把林彪的一些阴谋和反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东西看出来了。只是，为了集中反右，他没有公开这封信。但是，我们现在看到后，不是一个有力的证据吗？”

江青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轻率地发言，使整个会议暂时出现了冷场。

“主席既然看出来了林彪不是一个好东西，为什么还要在党的九大上规定他为接班人？”

“为什么主席要给江青写这封信而不写给其他的中央领导人呢？”

两个人们所熟悉的元老在下面悄悄地议论着他们心中的疑虑，但是谁也不敢在会议上讲出这样话。这种充满着紧张和高压气氛的会议，在一开始就给人们以某种难以解释清楚的一连串的问号，只是不敢分开讲出来而已……

毛泽东并不是傻瓜，中央这些老人们的心理状况，他清楚得很。面对这些跟着他南征北战、东抗西杀的开国元老和驰骋将军们，他需要讲究方法和策略。近一年来，他的精力在搜索一个各方面都能接受的政权结构的方案上。他不愧为运筹帷幄和决胜千里的大战略家，他找到了一个平衡权力而又无人敢挑剔的主张，那就是老中青三结合的组阁方针。

一九六七年一月的所谓革命风暴时，他总结了一个革命群众、革命领导干部和人民解放军的三结合权力机构方案，这次又是一个三结合。只是内容变了。毛泽东极为善于根据变换了的形势而不失时机地提出一个新鲜的、易为人们所接受的纲领，并用这个纲领来战胜对手，赢得胜利。

“总理，我们得多培养几个小将呀，来个老、中、青三结合，你、我是老的，李德生、纪登奎这些人是中年的，再来一些青年娃娃们到中央来，共掌乾坤呀。”毛泽东这个时候又开始幽默了。

这就是在批林整风汇报会期间，毛泽东听取周恩来、康生、江青和张春桥、叶剑英等人的汇报时提出了那个著名的主政方针。

“主席的意见非常正确。我在和美国特使基辛格和美国总统尼克松等人谈话的时候，他们就提到我们的政权是老人政治，是由一群老人在领导这个古老的国家。”周恩来有意地把“一个”变成了“一群”，以便减少对毛泽东的刺激。“我早就想对主席讲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主席提出了这个问题，而且想得非常周到。我完全赞成。”

毛泽东微笑地问道：“你们说，各省、市里有没有合适的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到中央来工作呢？”

张春桥说：“有，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王洪文同志就是合适的人选嘛。”

“就是那个引起林彪小分队们紧张的王洪文吗？”毛泽东似乎在明知故问。

张春桥说：“就是他。这个人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表现很好，庐山会议上和林彪的死党们进行了面对面的斗争，弄得连林彪也注意上了这个小将。他当过兵，作过工，小时候也务过农，家庭出身和本人表现都很好。我同意把他调到北京来观察一段，如果合适，就培养为我们的接班人。”

“我也注意上这个小伙子了，从他历次在一些会议上的发言来看，他的水平还是可以的。敢打敢说敢革命敢造反，符合主席反潮流的精神嘛。”周恩来也表了态。

毛泽东完全是从巩固政权来出发和考虑问题的，他说：“还有一个人，就是湖南的华国锋。他是个年轻的老同志了，在湖南于的也不错，人也老实，你们都可以讨论一下，争取每个省都推荐一两个同志，为将来召开党的十大而做好准备。”